日常生活媒介化:基于“电子榨菜”的思考摘要 本文从日常生活媒介化视角出发,分析电子榨菜如何从空间到时间建构日常生活的媒介化;剖析其流行的社会成因与大众抵抗时间焦虑、过度媒介依赖、获取情绪价值等特质相关;反思其背后存在的时空失序、休闲异化以及自我消解等重要社会问题。文章摆脱以往研究的宏观视角,从微观角度重新审视习以为常的媒介化如何持续地重构人们的日常生活。 关键词:电子榨菜;日常生活媒介化;媒介化社会 1 文献梳理与问题提出 媒介化社会与日常生活媒介化 施蒂格·夏瓦认为,媒介化是媒介在融入社会与文化中自身也成为一种社会制度。阿斯普则将媒介化定义为“个人和机构适应正在变化的媒介环境的变革过程”。因此媒介化可以归结为媒介对社会、对文化等方面影响的理论和方法,即媒介融入社会文化并带来新变革的实践过程。 媒介化社会,也称社会的媒介化,是一个“由媒介构成的世界”。在媒介化社会中,媒介逻辑已内嵌入社会并改变既有的系统规则,社会各领域依据媒介逻辑进行呈现和互动。媒介创造出“拟态环境”从而影响人们的认知和行为,数字化生存成为媒介化社会中的显著特征,跨越时间空间的媒介重塑了原有的时空观,媒介与社会的互动使受众对信息及媒介形成依赖关系,渗透在各种社会事务的处理、权力的争取和文化资源的转换和博弈中。如在政治领域中,媒介逻辑促使更多政府部门打通民众沟通渠道、改变宣传语态;而在经济领域中,互联网公司通过淘宝、美团、高德地图等平台将媒介逻辑纳入消费日常使得虚拟现实和日常现实达到全面融合。 20世纪初,胡塞尔在对现象学思潮的探究中首次将日常生活纳入到哲学思考中,启发哲学、社会学、传播学等学科将日常生活从科学的殖民中解放出来。列斐伏尔进一步深化了对当代日常生活现象的批判,他提出不仅要从宏观的社会生产结构中发现资本的生产方式,还要着眼于微观的被经验事实全方位包裹的日常生活。随着媒介技术的发展,面向政治、经济、文化的媒介化研究也迈向了对日常生活媒介化的考察。手机、电脑、智能穿戴设备等媒介变得越来越日常化,构建起全新的日常生活图景,媒介化已成为透视与解析日常生活新图景的重要视角。日常生活媒介化意味着媒介化行为与日常生活的相互渗透,媒介化行为成为重要的生活方式之一,并因此产生新型社会关系、新的社会经验和新的文化形态。 在媒介化社会,媒介逻辑替代传统生活逻辑,日常生活媒介化进程不断加快。上网冲浪、刷短视频、看剧等媒介实践以无时间性与多线程性将日常生活推向深度媒介化,线性的段落式时间被不断切割改造为零散的碎片化时间。人们可以随时随地浸入媒介,因此与吃饭场景深度捆绑的电子榨菜成为媒介化社会中日常生活媒介化的典型景观。 日常生活媒介化的批判性研究 日常生活媒介化是一种必然趋势,媒介通过勾连内外世界为日常生活提供一种意义的补偿,成为日常生活的必需品。然而日常生活的媒介化并非总是沿着积极的方向发展,其异化特征也逐渐显现。第一,日常生活媒介化导致“真实”的衰退。沉浸在不断跳转的屏幕和网页中使我们削弱了现实生活的真实感,“何为真实”成为难以回答的问题,媒介以高度仿真的手法营造了一种“拟态”的日常生活,导致日常生活中真实感的衰退,媒介并没有将人们带出日常生活的意义危机,反而造成了日常生活深度的丧失;第二,日常生活媒介化塑造了新的时空观,多线程的任务处理模式模糊了私人与公共、休闲与工作、白天与黑夜的边界,媒介捆绑了支离破碎的日常生活,自由使用媒介的代价是注意力被碎片化的时间深度剥削;第三,日常生活媒介化模糊了消费与劳动的界限。闲暇时间看似是自由并能被随意操控的,然而贝纳尔·斯蒂格勒在《技术与时间》中表明媒介技术的任务就是谋划、占据时间,使得个体的生命时间与媒介时间高度重合,在快节奏生活下,通勤、吃饭,甚至洗澡的时间也逐渐被纳入媒介消遣的时间体系中,资本运作逻辑下的“消费”和“劳动”的界限将更加隐蔽。 电子榨菜的定义与本文的研究意义 第50次《中国互联网络发展状况统计报告》显示,截至2022年6月,我国网民使用手机上网的比例达99.6%,人均每周上网时长为29.5小时,越来越多的碎片化时间被利用起来,电子榨菜的流行正好印证了这一趋势。作为2022年度十大流行语之一,电子榨菜是指吃饭时看的视频或听的有声书,像榨菜一样具有下饭功能。电子榨菜的流行说明媒介持续渗透日常生活并不断诞生新的社会景观。一方面,相较于听广播、看电视,电子榨菜更具私人性和随意性;另一方面,相比在休闲时玩手机,其又表现出对日常生活时间的高度利用和与生活情景的高度捆绑,它既强调了吃饭这一场景感,又在休闲时间的深度利用中折射出社会背景、个体心态等重要问题,因此电子榨菜在一定程度上代表着当下日常生活媒介化的新发展。 作为新兴概念,目前关于电子榨菜相关的研究不多,有学者从电子榨菜的内容层面批评这一文化快餐现象,但鲜有研究将电子榨菜作为日常生活媒介化的研究对象。然而电子榨菜以难以察觉的渗透力融入日常生活,使媒介逻辑代替了原有的日常生活逻辑,引发我们重新审视当下习以为常的媒介化社会景观。 基于以上梳理,本文尝试探讨电子榨菜如何建构媒介化的生活日常以及由此产生的影响。研究采用半结构式访谈的方法,通过滚雪球方式抽样选取了15位有电子榨菜习惯的青年受访者进行一对一访谈(见表1),访谈提纲包括电子榨菜的媒介化建构、流行的社会成因及其影响三部分,试图回答电子榨菜建构了怎样的媒介化日常?其背后的社会成因是什么?电子榨菜所建构的日常生活媒介化带来哪些问题? 表1 访谈对象编码表 ![]() ![]() 2 电子榨菜建构了怎样的 媒介化生活日常? 建构私人化、沉浸式的媒介空间 传统电视、广播等媒介营造的是共享的媒介空间,在公共场域内,多人在场围观并共同讨论话题,而移动互联网的出现创造出以手机为中心的私人媒介空间,使共享空间逐步瓦解。移动媒介具有私人性的客观特征,电子榨菜进一步增强了人们对私人空间的主动选择意愿,也加速构建了一个更私人化的媒介空间。一方面,“自己想看什么就看什么”(A6),个人浸入电子榨菜场景更为自由,无需考虑他人对电子榨菜的内容或时长需求;另一方面,在远离共享空间的私人空间中观看电子榨菜,既能避免因破坏共同交流场域而产生的失礼,也能躲避外界的窥视和打扰。“在外面吃饭很少看,不想让别人知道我在看什么。”(A12) 同时,媒介已逐渐成为个体建构对现实社会认知的中介,使外部世界和个人生活、现实世界与虚拟世界结合并互相影响。轻松愉悦的视频内容更能营造出拟像的美味盛宴,“看吃播视频很下饭”(A3、A13),观者仿佛能够浸入电子榨菜所呈现的美食世界中,产生身临其境的真实感和场景感,在投射心理下依靠色香俱全的美食和主播大快朵颐的吃相,完成个人对吃的愉快想象。 建构自由零散、更匹配的媒介时间 人类的时间观念经历了自然时间、钟表时间到如今的媒介时间,媒介改变了日常生活的时间参考标准,电子榨菜超越了传统媒体所塑造的线性的、段落式的黄金时段,塑造出更零散的原子化时间和更主观的时间轨道,“吃多久就看多久”(A5,A15),人们从中获得了更自由的媒介时间掌控权,“看完就等于吃完” (A1),表明个人对时间的感知也更依赖于媒介这一坐标。每个人都可以根据用餐时长、用餐心情、信息密度、内容精彩程度等掌控电子榨菜的时间节奏,自由调整电子榨菜的时间刻度以精准匹配当下的用餐场景。 3 社会成因:电子榨菜因何流行? 媒介化社会强调社会与媒介的互动,面对媒介化社会的经验研究要回到社会结构与社会现实本身,并将媒介与个体借由行动空间串联起来。因此要在当下社会情境内探究电子榨菜因何流行。 抵抗时间焦虑: 时间价值最大化的现实抵抗 德国理论学家哈特穆特 ·罗萨提出了“加速社会”这一概念,他认为在媒介化社会中,加速的社会症候深刻塑造了现代人节奏快、并行多、全天候的生活方式,时间已成为一种稀缺资源,工作时间与休闲时间的界限已然模糊,制度化的社会结构和程序化的时间安排沉重地裹挟着个人时间。在工作和生活的深度捆绑下,吃饭时间成为稀缺的闲暇时刻,“只有吃饭时候有空看” ( A11、A15、A6)表明了对“加速社会”的无奈回应。 此外,在强调效率的绩效社会中,既定的时间总量内总是不断被叠加社会事务,因此现代人对时间危机的感知越来越敏感,加速和叠加成为消除世界时间与个人生命时间差异的策略,我们更在意“此刻需要做些什么来弥补落后的距离”,争取在更短的时间里获得更加丰富多彩的生命体验。日常生活媒介化渗透着对时间焦虑的深层逻辑,需要重新分配生活中的碎片化时间以争取创造更多自我休闲时间,力争脱嵌于组织化的制度约束取得更大的自由。“专门攒着视频吃饭看,如果其他时候看电子榨菜的话会有种浪费时间的负罪感。”(A3) 在时间的“暴政”下,吃饭看电子榨菜减轻了浪费时间的负罪感,只有将额外的娱乐时间并入像吃饭这样生活必须的时空轨道上,才能在双线程并行中将这段闲暇时间价值最大化,从而提升单位时间的效率,获得延长生命时间的心理体验。 过度媒介依赖: 媒介逻辑内化成为生活惯习 鲍尔·洛基奇和德弗勒在《大众传播绪论》中首次提出“媒介系统依赖”理论,指出媒介作为受众与社会的中介系统,个人越来越依赖媒介来满足需求,无处不在的媒介为日常生活媒介化提供了便利条件,重建起生活的逻辑。布尔迪厄提出惯习是一种内化的、具体化的社会结构,可视为一种行为的生成机制,日常生活媒介化意味着媒介使用已经成为一种惯习,正如过去看报成为生活必做日程,今日的智能手机已经深深地嵌入主体,变成了人的一部分。然而由于日常生活中发生的事件似乎总是理所应当的,一切都在熟视无睹和习以为常中被合法化、正常化和习惯化了。电子榨菜作为一种流行的媒介化现象,人们已经将其当作饭桌上饭菜的一部分,“不看不习惯”(A8,A11)“跟饭菜一样”(A1)表明对电子榨菜的依赖逐渐形成一种习以为常的日常生活惯习,观看电子榨菜更可能成为一种“理所当然”的下意识甚至机械化的行为。 情绪价值获取: 一人食的陪伴与自我空间重塑 2022年中国统计年鉴数据显示,中国独居人口已达9200万,独居群体不断增多,不管是在外求学还是工作,越来越多脱离传统家庭生活的年轻群体已经形成了“一人食”的生活方式。源于经济学领域的情绪价值是指能够产生令人舒适和愉悦的价值,即满足人们被接纳被倾听的渴望。“自己吃饭时电子榨菜等于一种陪伴”(A7),因此在一人食的情景下,电子榨菜使日常生活与外界意义得以流动和循环,通过心绪转换和意义寄托弥补了生活所缺失的场景和情感,成为人们缓解孤独、空虚和获取情绪价值的代偿。同时,相较于以往的电视媒介,电子榨菜超越了电视背景音打破孤寂氛围的功能,其弹幕和互动功能更能创造虚拟在场的共同交流空间,通过对共同关注点的讨论与分享获得了共享的情感体验,弥补了一人食时稀缺的情绪价值。“有时候B站会显示有多少人在同时观看,感觉是和大家一起看。”(A9) 往更深层看,电子榨菜在精神价值上帮助个体逃离琐碎生活并获得自我空间重塑。当下繁杂的工作与琐碎的生活压缩了青年群体的自我空间,外界随处萦绕的不可控因素给主体行为带来无力感和疲惫感,个体渴望重新主导自己的生活安排以重获成就感和秩序感。相比以往边看电视边吃饭的场景,电子榨菜则为日常生活带来一种私人且自由的时空。它在一定程度上实现了对现实空间中复杂人际关系和生活压力的精神逃离,从而抵御物理空间对精神世界的占有。“暂时抛掉生活或工作上的一些烦心事,好像进入了一个自己缔造的小世界。”(A13) 在精神逃离的空间中,个人还将拥有更多的选择自主权,“想看什么就看什么”(A13)“吃饭看视频感觉比其他时候看更自由”(A2),甚至通过“提前囤视频、换睡衣、擦好桌子”(A6)等方式营造一种浸入电子榨菜的仪式感,内容支配、倍速播放的自由选择和用餐场景的布置将重新唤起个体对生活掌控的威权、在短暂的现实空间和精神世界中体验自我空间重塑的虚拟快感。 4 反思: 电子榨菜促进日常生活深度媒介化 正如麦克卢汉所言,“我们塑造了工具,工具反过来又塑造了我们”,电子榨菜的流行引发了我们对日常生活深度媒介化的反思。 颠倒的秩序和层叠错乱的时空 电子榨菜嵌入日常生活机理并赋予人们自我消遣和重塑生活的机会,然而在媒介化社会中,媒介以强大的逻辑塑造了一个更加层叠交错的时空,正是由于这种多时空交错性、同步性与多事务并行性的特征,使日常生活媒介化逻辑的背后隐藏着复杂的行为考量和潜在的精神消耗。吃饭看电子榨菜这一行为从开始前、进行时到结束后,在时间维度上产生出的种种纠葛都在无意识中加深日常生活媒介化的异化程度,表面的行为掌控实则内嵌着主体对生活的进一步失控。 首先,在进入电子榨菜场景前,“吃饭看点什么”成为大多数人思考的问题,虽然多数人表示随机选择电子榨菜内容,但对另一部分人而言,在海量的视频内容中挑选适合下饭的电子榨菜往往需要耗费一定的时间和精力,原本为了搭配饭菜的电子榨菜却成为主导用餐的前提,本末倒置的行为逻辑可能使电子榨菜形成新的对人们精神的强占关系。“想找到适合下饭的电子榨菜也没那么容易,有时找视频找到饭菜都凉了,就会耽误吃饭的时间。”(A2) 其次,当我们在观看电子榨菜时,视觉和味觉同时被激活,屏幕上的内容和餐桌上的饭菜都是被关注的焦点,电子榨菜和食物形成掣肘有限注意力的两股力量,在两者之间极限拉扯。“看电子榨菜时饭菜吃得快、吃得多”(A8)“有时候被呛到”(A1),在浮光掠影中囫囵吞枣,进食节奏被电子榨菜打乱。 再次,精彩刺激的电子榨菜让大脑在原本放松的用餐时间保持亢奋,甚至在用餐结束后仍然沉浸其中,在贪恋不舍地结束稍纵即逝的快乐后或感到更加强烈的错乱感和空虚感,当这一剂电子安抚剂的药效过去,将反弹出一种更深层的时间焦虑。“有时候看着饭快吃完了,但舍不得抽离这个快乐的时刻,就会刻意吃得慢一点。”(A10)“沉浸在电子榨菜中会让我误以为,这种快乐可以延续到现实生活,其实看完之后感觉挺空虚的,该干什么还是要干什么。”(A3) 媒介可以随时随地裹挟我们的日常生活时间与空间,在混沌的、碎片的、迷离的状态下,更是将原本的用餐时间紧紧地与媒介时间捆绑起来。媒介逻辑占据主导,传统的生活逻辑被替代,媒介重建层叠交错的拟态现实,打乱原有的生活秩序且带来时空感知的错乱,媒介化的弥散和无序性进一步加速了对日常生活本身意义的消解。媒介技术为人们带来在休闲时刻进入虚拟时间的便捷,但同时也带来更大“日常时间被掏空”的虚无感和胁迫感。 休闲的异化和隐蔽的自我劳动 媒介为日常生活提供娱乐,但电子榨菜式的娱乐是否是真正的闲暇和放松?休闲本质上是人对自由时间的自由支配。然而随着日常生活媒介化程度的加深或带来一种休闲的异化,休闲异化是休闲本质的外化和物化,即违背自己的本质规律而达到与休闲相反的目的。电子榨菜占用了人们的休闲时间,使人们沉浸在文化快餐中,成为纯粹享受感官和肉体快感的工具人,反而剥夺了真正享受闲暇的能力。 电子榨菜所构建的日常生活媒介化不仅带来对闲暇时间的异化,也使个人成为资本运作下的劳动者。正如达拉斯·斯麦兹的“受众商品理论”所揭示的那样,受众的劳动与休闲之间的界限趋于模糊,表面上休息的受众实则付出了时间与劳动,却又无法获得相应的经济回报,反而要承担经济后果,完成资本的复制。如果说以往资本想尽办法延长劳动者的劳动时间,那如今大众的休闲时间也被吸纳为媒介消费时间。 当休闲时间被开发殆尽时,资本的触角伸进了基本生存时间,如今非严格意义上的休闲时间如吃饭、洗澡等也被纳入媒介的消费时间,随处可见的“电子榨菜推荐清单”“必须收藏的下饭视频”等词条已然表明,吃饭这类非传统意义上的休闲时间已成为资本掠夺的对象。电子榨菜的伴随性使人们最基本的生活也被卷入其中,将更难发现自己作为“商品”的隐藏角色。如果说压缩时间长度能在快节奏媒介环境中提升资本复制效率,那么吃饭时的电子榨菜无疑开拓了另一个资本积累的深层空间,即资本通过时间的开放和并置获得了更为灵活的积累模式,形成日常生活媒介化的深层异化。日常生活被纳入资本逻辑的控制,正如鲍曼在“流动的现代性”中提出,各自边界被不断打破,不仅工作时间和生活时间无法区隔,连显性娱乐时间和隐性劳动时间也紧密相融,因此“生命时间-媒介时间-消费时间-劳动时间”达到前所未有的契合高度。这些时间的重合带来高度的欺骗性,随着日常生活的深度媒介化,我们看起来没有花费任何额外的时间,但其实已成为自己生命时间的开发商,乐于挖掘出更多的媒介消费时间并向资本市场全盘托付。“其实每个人都是数字劳工,以前花时间玩手机觉得把时间和精力都贡献出去了,但电子榨菜就是当作吃饭时候的消遣,也不需要占用其他的时间,反而觉得这个时间还能被利用起来就没有那么反感了,反正看不看都要花时间吃饭。” ( A14) 自我的消解和真我的丧失 后现代主义文化特征带来主体性的消解,主张去深度、去中心化,人的社会属性被不断放大,自我属性被不断解构。数字化是媒介化社会的突出特征,用户以虚拟身份生活在网络空间,形成一个个数字化自我,使自我和他者的边界不断融合,在媒介对人殖民的不断加深下,个体成为人机共生的“赛博人”,人成为媒介王国中的“媒介新物种”。在消费主义的主导下,每个人都变成了无差别和无意识的大众,人们似乎成为了一种扁平化的数字符号,不断被投喂观看着重复的内容,塑造成一个个丧失思考能力和复杂人性的工具人。 5 结论 随着日常生活媒介化程度的加深,作为日常生活媒介化的新现象,电子榨菜无疑会超越普通消遣品和中介物,在更深层面塑造人们的生活方式,因此分析电子榨菜所构建的日常生活情景及其存在的社会成因具有重要价值。在日常生活媒介化视角下,其背后折射的时间焦虑、自我劳动、消解自我等现实问题值得进一步探讨。笔者认为,在日常生活媒介化研究中,既需聚焦于媒介化景观、媒介化治理等宏观视野和前瞻性认知,也需聚焦微观中具体媒介与日常生活交融渗透的现象,这将有助于重新审视习以为常的日常生活情景,思考和批判媒介化对我们日常生活的重塑和影响,有助于更好地理解媒介化社会的发展进路。 ![]() 本文转自《当代传播》2023年第3期孙珉、吕雯思——《日常生活媒介化:基于“电子榨菜”的思考》 ![]() 唐文笑 | 编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