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南省教育新媒体暨舆情研究中心

学术视点|智能、沉浸与场景 : 元宇宙时代的国际传播

作者:党琼 李奕霏


摘要

元宇宙中的“元传播”以去中心化的逻辑建构了新的自治传播秩序,将国际传播空间中“人与人”的关系转变为“人与技术”的关系,构建社会虚拟化的新型人际交流关系。本研究发现元宇宙技术彻底改写了国际传播的衔接法则,催生了国际虚拟传播平台,把国际传播推入了一个虚实结合和交融共生的新时代。元宇宙将成为继互联网之后国际传播的新起点,也将是争夺国际话语权的新领域和制高点。

【关键词】元宇宙;国际传播;智能传播;沉浸体验;编织场景



元宇宙(Metaverse)理念最早是从 1992 年的科幻小说《雪崩》中产生的,它向人们呈现了一个类似于三维虚拟空间的社会现实,在这个虚拟空间中使用者可以借助数字身份到达任意的时间和空间当中去。此后,元宇宙的概念逐渐受到关注。1999 年《黑客帝国》的上映表明元宇宙这一理论概念在实践中被作品化。2018 年电影《头号玩家》创造了一个现实和虚拟无缝融合的虚拟“乌托邦”世界,标志着元宇宙这一理念真正意义上进入人们的视野。2021 年被称为“元宇宙元年”,主要在于互联网领域发生两大标志性事件 :一是美国游戏公司 Roblox 上市并推出“元宇宙概念股”,二是扎克伯格宣布 Facebook 改名为 Meta 并全力投入元宇宙的研发。

虽然当前元宇宙受到了国内外学界和业界的广泛关注,但有关元宇宙的概念尚未统一。“元宇宙之父”马修·鲍尔认为元宇宙是“对互联网的进一步加强和改造”,也是一个有记忆、可交互的平行虚拟空间。张洪忠教授等从具身传播的视角理解元宇宙,认为元宇宙是用户的大脑意识带动身体以数字人的形态融入虚拟空间的一种场景想象。这一概念强调了元宇宙空间中意识与身体之间“想得到摸得到”的关系,突出了元宇宙时代以“人”为中心的传播逻辑。从媒介的四个维度“人 - 空间 - 场景 -链接”探讨元宇宙理念,发现元宇宙中的“元传播”,以去中心化的逻辑建构了新的自治传播秩序,重塑了国际传播的生态环境。

整体来看,借助元宇宙关键技术创造的拟态时空将实现虚拟社会与现实社会的高度融合,人们以数字人的形态存在于这个全球链接的拟态时空,国际传播在这里将实现真正意义上的全时空陪伴和全场景嵌入。元宇宙关键技术将重塑国际传播的秩序和理念,也将是争夺国际话语权的新领域和制高点。



元宇宙技术 :建构虚实结合和交融

共生的国际传播新形态


新技术的出现或多或少都蕴含着改造当下环境的力量。麦克卢汉曾言每一种新技术的产生与运用,都宣告我们进入了一个新时代。《2022 年元宇宙技术全景白皮书》强调了元宇宙的六大关键技术 :区块链、人机交互、电子游戏、人工智能、网络及运算和数字孪生。其中,区块链技术打通了国际虚拟传播与交易的根基 ;人机交互提升了国际传播的沉浸感与互动性;电子游戏增强了国际传播的趣味性和黏合性;人工智能技术可精准定位国际传播中的主体和探测其情感;网络及运算技术建构“算力即服务”的国际传播图景;数字孪生为创造虚实融合的国际传播环境提供了保障。

元宇宙是基于关键技术建构的一个可感知、可交互、可移动、虚实联动的三元数字社会生态,在这里人们可以以数字人的身份参与国际文化交流、社会交往、经济贸易等活动。在这一概念下,元宇宙虚拟国际社区被赋予更为丰富的内涵,即元宇宙拓宽了国际传播的空间界限,不同时空的多元主体可以同时参与国际交流活动。此外,元宇宙中人机交互是“人与技术的双重逻辑和人在实体与虚拟双重空间行动的交织互嵌”,是人与技术高度融合和互构,在这一意义上,国际传播中的虚实边界将消失,虚拟空间中数字人生死的界限也不复存在。元宇宙所带来的虚拟空间和现实空间其实是相融共生的,元宇宙产生的是基于现实又凌驾于现实之上的超现实空间。因此,可以推测元宇宙中的国际传播不是对物理世界的简单复刻,而是基于关键数字技术建构的能够影响现实世界,甚至超越现实世界的更高维度的世界。



元宇宙时代国际传播的新特点


(一)智能化的国际传播 :计算与情感并驾齐驱

元宇宙时代的国际传播主要包括计算和情感两个维度。计算维度主要是指利用元宇宙关键技术计算国际传播中生成的海量大数据精准勾勒用户画像实现精准传播,同时也为国际舆论治理提供依据。人工智能技术作为连接现实社会和虚拟社会的纽带,是建构元宇宙的关键技术之一,主要包含智能算法、数据计算和机器学习等方向,具有数据的制造、存储、分发、运算和应用等功能。比如利用人工智能技术分析国际传播主体产生的大数据,进而预测他们的行为方式、兴趣、偏好和动机,利用算法推送符合他们偏好的内容。利用大数据和人工智能技术给国际传播中的用户画像、明确每个用户的需求,制定精准传播策略,进而提升国际传播的效度。此外,运用人工智能技术拓展对他国传播的深度和广度,利用机器学习深度挖掘和计算分析传播数据中他国的历史传统、风俗习惯、文化禁忌等,从而找到适应他国历史文化传统的弥合传播路径,进而降低国际传播中出现的“文化折扣”,提高国际传播效率进而建构元宇宙空间文化共同体。此外,越来越多的国家在国际传播中运用拟人化思考的“社交机器人”,它具有伪造数据、操纵情感、干预舆论走向的作用,这使国际舆论环境变得更为复杂。利用机器学习的方法可以计算和识别海外社交媒体平台上的社交机器人,进而重置网络设置议程,治理网络舆情。

情感维度是指利用元宇宙关键技术识别、利用、操控国际传播中用户情感,正确引导国际传播走向。人工智能赋予元宇宙平台中的国际传播更多的情感和情绪色彩,影响着国际传播中不同传播主体之间的情感交流和信息传递。元宇宙国际传播中群体之间的情绪可以相互感染,进而影响或决定着群体行为的选择。利用人工智能技术可以对国际传播中用户的情感进行感知、识别和测量,进而有针对性地对传播的内容进行情感赋能,让传播主体之间产生独特的情感链接进而建立情感依赖。赵常煜等利用机器学习对推特平台涉及“一带一路”倡议的用户大数据进行了情感分析,为我国政府优化国际传播提供了情感方面的决策依据。人工智能在元宇宙中的应用将更加拟人化和智能化,通过机器学习可以更好地探测国际传播主体之间的情感需求和情绪变化,促使多元主体之间产生“共情效应”。元宇宙时代的国际传播可记录、可复刻、可识别、可计算,为传播主体提供了创作框架、为各国提升国家话语权提供了新的讲故事模式。

(二)沉浸式的国际传播 :全景嵌入与全时空陪伴

唐·伊德指出,人的身体与虚拟空间有三种关系,即屏幕上、通过屏幕和在屏幕中。在传统的交互方式中,由于技术的限制导致人的身体与媒介分离以及感觉割裂,人们的感官和直觉基本是停留在屏幕外的物理世界,呈现出的是一种“在屏幕上”的浅层性虚拟交流与体验。在当前互联网时代,人们在玩游戏或者进行网络交流时,借助自身的想象力以及对数字化身的“知觉映射”试图感知虚拟世界,实现“通过屏幕”的虚拟交互状态。

在元宇宙中个体以数字人的身份进入虚拟空间,被赋予“虚拟化身”,拥有完整的知觉,实现“在屏幕中”的具身交互状态。这表明在传播中,屏幕这堵“墙”被打破,肉身被超越,个体能够“进入”元宇宙空间,与之发生关系、实现互动,并且能够借助数字化身获得视角的转换和拓展,个体的传统体验视角被颠覆和重塑。元宇宙为个体创造出了高度调动感官的沉浸体验,可以实现全景嵌入。元宇宙中的国际传播不是对物理世界的复刻,而是建构出了一个能够影响现实社会甚至超过现实社会的高维世界。在元宇宙中个体既可通过穿戴设备使自己的感官得到延伸,也可通过数字分身在虚拟平台中进行沉浸式社交和体验活动。元宇宙技术的高度逼真性可以让国际传播中主体的全方位沉浸体验更加真实。元宇宙打破了现有国际传播的时空界限,出现了“在线”与“在场”共存的时空化特性,使得个体用户之间可以实现全时空陪伴,建构了国际传播的新场域。在国际传播的新场域里,语言的屏障被快速打破、意识形态的壁垒被逐渐消弭,这促使不同空间的个体可以在沉浸式的场景中随时体验更加真实的他国文化、历史、风俗等。

喻国明教授指出,重构国际社会关系的重要推手是场景。元宇宙中的时空在国际传播过程中更像是一种场景,这种虚拟空间场景不止是现实世界的完美复制,更多的是超越时空界限,打破限制做出一个超自然的传播空间。元宇宙时代传播主体以“数字人”的身份参与面对面的传播活动将会成为国际传播的主要特点之一。因此,在元宇宙空间下的国际传播能够实现全景嵌入与全时空陪伴。国际传播的新场景也为讲好中国故事,提升我国国际话语权,重塑国际话语语境提供了新的机遇。

( 三 ) 编织场景 :国际传播话语权的重新构建

传播学者亚当斯从地方和媒介两个维度阐释了“编织”的过程。他认为媒介可以把地方“编织”成移动的要素,地方因此就成为可以随身体移动的表征。他强调传播不仅存在于地方中,还塑造着地方,传播与地方 / 空间是相互构造的“编织”关系,元宇宙国际传播的空间动态就是一个“编织”的过程,主要包括数字“编织”和游戏“编织”。

数字“编织”是指利用元宇宙关键技术对物理世界中的空间进行数字化的复制、模拟、建构等,进而“编织”出虚实融合共生的元宇宙场景。比如,运用数字孪生技术可以将现实世界中任意国家的建筑物在虚拟空间中进行四维投射,在元宇宙空间“编织”出虚拟化、可视化的建筑物。当元宇宙发展到虚实共生的阶段,虚拟空间的溢出效应势必从数量和形态上影响甚至超越现实空间。这表明数字技术不仅“编织”物理世界,更有可能“编织”出现实世界中从未存在过的虚拟场景,且这些场景可能只存在于元宇宙的虚拟场景中,创造出真实意义上属于元宇宙的真实。在未来的元宇宙国际传播中,谁掌握数字技术,谁就拥有“编织”虚拟空间的话语权。

在虚实互嵌的元宇宙空间中,游戏会成为一种泛在的传播环境,游戏化成为基础的交互和存在方式。元宇宙国际传播中的另一个“编织”主体是掌握海量资本的全球媒体 / 企业比如推特、谷歌和脸书,这些主体在国际社交媒体平台遵循资本逻辑“编织”游戏,建构元宇宙国际传播新场景。最早在游戏中提出元宇宙概念的是美国量子技术公司,这家公司于 2012 年推出了沙盒游戏(Sandbox),人们可以在这款游戏里购买土地建设房屋等。2021 年沙盒游戏中的一块地以 430 万美元的价格被拍下,创下元宇宙空间中的最高游戏交易纪录。元宇宙并不只是某种虚拟的空间场景,而是人与人进行游戏化互动、建构关系的网络。元宇宙游戏的“可连接性”塑造了人们参与国际传播的行为。全球媒体企业通过开发游戏“编织”元宇宙虚拟空间的框架规则,进而掌握元宇宙场景中的游戏话语权。

元宇宙国际传播中“编织”场景的过程是相对主观的,谁掌握元宇宙空间“编织”的话语权,谁就掌握了元宇宙传播中的话语权。因此,元宇宙国际传播中国家话语权争夺的本质就是“编织”场景的争夺。当前我国国际传播中备受关注的讲好中国故事的能力,会衍变为更高层次的场景“编织”能力,并成为衡量元宇宙空间中国际传播力的重要标准。


结 语

任何时代、任何历史条件下的元宇宙本质是虚拟的平台空间,这种虚拟性打破了国际传播的时空界限,呈现出智能化、沉浸式和场景化的新特点。此外,元宇宙空间下国际传播的格局实现了自下而上的转变,摆脱了以民族国家为主体的传播束缚、大量草根群体参与到国际传播的叙事当中去,草根式的对外传播形式得以建构,国际传播的话语权得到重新释放和分配。元宇宙也是国际传播平台的一个全新应用场景,因此,我们应该抓住机遇,利用元宇宙国际传播平台讲好中国故事,建构具有中国特色的国际战略传播体系,向世界展示一个可信、可爱、可敬的中国形象。

当然,元宇宙国际传播虚拟空间的隐私泄露和算法大数据窥视等问题也值得警惕。元宇宙虚拟化分身的实质就是对于用户数据的全方位、全面的数据化。元宇宙平台的拥有者对于用户个人信息进行编码解码并将之投放到虚拟空间当中,让虚拟身份得以在虚拟空间中运行,而在这个过程中,虚拟平台的拥有者能获得大量用户的全面数据,因此,元宇宙时代的国际传播应当警惕“数据霸权”。此外,虚拟世界由于数字边界模糊和监管较弱,为某些西方国家在元宇宙国际传播空间中宣扬自己的价值观提供了便利。争夺元宇宙国际传播中的话语权将会是未来的一个重要研究议题。


本文转自《青年记者》2023年6月下党琼、李奕霏——《智能、沉浸与场景 :元宇宙时代的国际传播》

李婧雯|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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