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南省教育新媒体暨舆情研究中心

学术视点|真实世界的“异托邦”: 短视频的媒介生态空间生成

作者:庄靖 张煜


摘要

短视频作为当下新兴移动媒介的介质代表,内容景观类目完整、层级分明,对现实生活的辐射广度和沉浸深度大大提高,从开始作为娱乐需要的生活“乌托邦”逐步转向精神依赖的情感“异托邦”。短视频不仅成为个人身体的延伸空间,而且成为官方话语的表达空间,其自身的商业交往也使其成为社会经济形态的重要部分。但与此同时,短视频“异托邦”也显露出文化审美、社会舆论、法治伦理上的失范,面临升级困境。对短视频异化的特性分析、逻辑梳理、缺陷厘清,有助于短视频的进一步完善以及高质量发展。

【关键词 】短视频 ;生态空间 ;媒介异化 ;传播规范 ;媒介生态


引言

美国新闻评论家沃尔特·李普曼曾提出,在现代社会中存在着三种“现实”:一是实实在在的“客观现实”;二是传播媒介经过有选择的加工后呈现出来的“媒介现实”,即媒介的世界、“象征性现实”或“拟态环境”;三是存在于人们头脑意识中的“主观现实”,是外部世界的图形在人的头脑中形成的主观世界。短视频作为当下移动信息时代的介质代表,内容景观类目完整、层级分明,随着自在空间的建立与拓展不断涉入现实生活,并颠覆着日常熟识的社会生态。短视频在为人类提供感知和认识世界的介质时,由于立场、观点、价值的介入,所谓“信息”会在传播过程中进行选择性加工,所营造的只是一种“拟态环境”。而移动互联网时代的短视频,信息、终端、人体三者互通连接,使得传播突破认知边界,摆脱“介质”限制,营造着高度沉浸的媒介体验环境。加之现实空间壁垒与短视频带来的信息想象,使得人们习惯性相信短视频“拟态环境”所呈现的即真实的,将短视频媒介塑造的生态空间当成真实空间去认识。

当下,短视频媒介生态空间改变了人们的视觉接收习惯,形成了全新的知识接收通道,形成了虚拟的社会人际互动,混淆了真实社会和虚拟空间的边界。笔者认为,短视频媒介从出现时作为娱乐消遣的“乌托邦”,现已转向成为精神依赖的“异托邦”。虚拟空间升级带来个体的行为改变与意识成长,使得现实世界的交往互动以及文化层面的审美能力被弱化。由此,短视频媒介空间所带来的异化,应当被正视且重视。基于此,本文剖析当前短视频媒介生态空间所具有的介质特性与运行规则,指出短视频变化中存在的问题,为短视频媒介生态空间的优化厘清本体逻辑。


短视频“异托邦”的生态介质特征

(一)广度辐射形成信息海洋。在短视频媒介生态的内容生产中,其空间不仅能够提供传统媒介所具有的资讯、知识、观点、娱乐,且内容体量更为丰满,信息表现形式也更为多元立体。而这种空间信息规模的建立离不开内容生产方式的全新转变。在传统媒介系统之中,信息生产以成果思维为导向,具有封闭单向的特点。网络媒介的出现,使得媒介内容生产逻辑向社交媒介转移,生产主体从组织向个人转移,便捷的技术加持促成信息规模的增大。在短视频空间中,账号即个体,个体原有“人”的概念被打破,社会组织、官方机构、运营团体、大众个人等都成为“个体”,大大拓宽了信息生产渠道和壁垒。

此外,短视频的社交媒介属性给信息传播带来了新的入口与分发渠道,为海量信息的呈现助力。在短视频媒介之中,分享成为内容生产与传播的重要考量维度。每一个用户发布的视频或评论都可视为一个信息点,而每一次信息点的被分享都重新构成了一个相对独立的信息点,信息点的聚合构成了短视频媒介中的信息海洋。在信息海洋之中,信息点之间形成互动传播环线,进而构筑一个社会内容共享传播的生态空间。当短视频借助互联网技术工具改变了内容生产者与内容传播者的身份关系后,短视频生态空间信息生产的生态、信息获取的入口、信息分享的方式向个体化、个性化方向转型。由此,短视频内容本体不再作为单一的消费品,而是作为一种互动媒介,在体量上具有相当的辐射面。

(二)深度沉浸产生信息茧房。当短视频生态空间内个体“被看见”成为现实,在某种意义上满足了大众对于“可见性”的需求,短视频以浸没的姿态潜入生活的角落。在短视频生态空间内,媒介在向受众提供信息的同时,也提供沉浸性的交互体验,两者共同构成短视频生态内的媒介内容。其一,即时性、碎片化、超时空的信息特质使得短视频进一步浸润生活之中,原有媒介信息被统一和切割,浸入大众生活 ;其二,短视频的沉浸性体现在交互体验的预设。在各类短视频平台中,话题与标签是群体聚集的接入口,同时也是创作者预留的深层交互契机。受众通过话题讨论进行群体黏合,同时在圈层内进行自由、平等、沉浸的意志表达。如此的使用方式使得在短视频中获取信息的过程也成为信息,信息附着体验,体验即信息。

基于短视频对生活沉浸性的影响,算法推荐推动“圈层化”社交形成的同时,也会推动“圈层化”社会舆论结构的形成,信息在圈层内不断“内卷”,形成“信息茧房”。共处于相同信息茧房内的群体由于审美意识、价值选择、利益观念的一致凝聚成为一体,在群体内部建立信息阻挡。在短视频的生态之中,群体性的“信息茧房”固然促进了个性化需求的群体化汇合以及信息的深层次流动,群体间的共同情感使得用户思想空间得到释放与想象。

但与此同时,“信息茧房”也在一定程度上造成了网络群体的极化以及社会黏性的削弱。在社群内交流更加高效的同时,信息茧房群内同质、群际异质的特性在一定程度上弱化了主流意识形态的传播。

因此,面对短视频渗透过度所带来的“信息茧房”,需要从平台算法机制、用户圈层规制、社会舆论控制等方面进行纠偏。

(三)完整系统建立层级类型。短视频内容生产呈现层级完整、类型丰富的垂直细分态势,其主要原因是生产主体多元与生产模式多样。如果将短视频媒介空间看作一个完整的景观生产系统,各类景观生产主体则视为子系统,当前的短视频内容生产子系统可分为以用户主导的 UGC、专业引入的PGC、技术升级的 PUGC、职业生产的 OGC、规模运营的 MCN 五大类模式。专业与非专业、职业与非职业共同构建起完整的短视频创作体系。

在如此多元完整的内容生产模式下,短视频中内容景观呈现垂直化层级分明的类型样态。垂直的内容通过深度聚焦特定专业领域满足特定群体的需求,使得内容景观从杂乱走向有序。而各类短视频平台在自我内容分类的同时,也积极寻找自身的主要定位。精准的定位帮助短视频平台赢得差异化竞争的优势,增强用户对平台的黏性与忠诚度。总体来看,短视频内容系统的层级完整性已经被构建,呈现专业化生产的趋势。短视频内容景观往往被头部 IP 垄断,对于中下游个人创作者而言,尽管内容质量优异,但无法兼顾 IP 的包装与推广使其失去算法推荐的红利。因此,短视频所建立的层级类目是一把“双刃剑”:对于内容消费者而言,是精准需要的便捷分类,而对于大部分内容创作者而言,向上突围的阻力愈发强大。


短视频“异托邦”的生态运行规则

(一)个人具身的生活延伸。哲学家梅洛 - 庞蒂将身体视为媒介,是世界通达到人的媒介。而认知是具身的,即人们通过自己的躯体、感知运动系统、神经系统等来认识世界。个体的认知通过自身与社会环境的互动建立,并通过自我行动被他者的接收形成新的认知,在短视频媒介空间中,用户通过分享现实生活的具身表达去实现空间内在场的交流。传统传播中的口语传播、文字传播、图像传播,个体被当作符号解码的接收端,在一定程度上存在传递偏差。而短视频媒介中,调动所有传播介质以实现动态生活的展示,可以直接展现人的身体动作代替文字和语音,使得传播信息的感官体验更加全面,很大程度上减少了理解偏差。加之,短视频生态空间消解了现实空间的沟壑,使得传播者和受众共处于同一场域之内进行具身的情感链接,以形成虚拟媒介空间内个体产生具身感知的可能性。在其中,个体的自我展演和身体涉入不受现实空间的限制,无限接近生活的叙事互动让生活边界得到延伸。

在现实生活场域中,个体的形象有着“扮演的角色”和“真实的自我”之别。而短视频媒介空间中,这两者的界限日益模糊,日常生活均可被影像化和符号化,出现了“角色真实化”的现象。在短视频中,创作者通过分享生活场景事件获得社会认同,容易沉迷于“扮演的角色”之中。具有隐蔽性和私密性的真实自我随即被作为公开扮演的素材来源。当个体隐私被公开,后台生活便得到了更为广阔的延展。

通过个人化的影像制作工具,个体感知的现实世界与生命体验转化为一种情感化、个性化的视听符号,在网络平台以个体为节点进行传播,呈现出主观世界与客观世界、网络空间与现实空间的交融互织。

由此,短视频给予个体在场和生活延伸的展演空间,是无限接近生活的身体表现,也是身体符号意义传播中的直达路径。

(二)数字赋能的经济形态。媒介技术在催生推动短视频发展的同时,也促使信息在社会间的流转。信息壁垒的消弭使得社群经济、数字经济等经济模式得以加速运转。短视频的自我迭代对社会经济格局产生了重大冲击,而其本身也作为重要的经济体参与其中。“算法 + 推广”,用户通过发布视频被观看转发并收获点赞,平台基于曝光度给予用户奖励 ;“内容算法 + 广告”,用户受第三方委托将广告植入视频,收获经济利益 ;“短视频 + 电商”,用户利用短视频平台开通直播展示商品,进行商品买卖获得收益 ;“社群 IP+ 内容”,短视频 KOL 通过个性化、话题性的内容吸引用户,并将商品链接等植入短视频中,满足用户日常分享的同时兼顾效益。

由此可见,短视频平台作为介质提供方通过利益分成的方式获得自身经济效益,并与其他社会经济体建立联系进行自我经济体的扩容。基于短视频的社交属性,短视频生态逐渐出现了依靠社群中人与人的关系以及对社群情感依赖进行商品营销服务的新经济模式。在短视频生态空间,用户因兴趣、情感、文化等相互吸引,自发组成不同社群,每个用户都可能成为新商业的推动者和创新者。短视频社群经济重组了短视频媒介生态的经济模式,以全新的商业面貌加入社会经济形态之中。

当前在扶贫、乡村振兴等领域,短视频社群经济也发挥了重要作用,彰显了短视频在媒介生态中的社会责任。

(三)公共话语的宣传拓展。短视频作为当下人们生活的重要媒介,对于公共话语和民主政治的参与也扮演着重要角色。一方面,短视频媒介为大众提供了便捷有效的公共信息获取渠道;另一方面,短视频媒介在凝聚社会力量的同时,也一定程度上实现了社会监督。当短视频介入政治参与,公共宣传策略从单向输出向互动服务转变,促使公共宣传和政府治理更加公开、公平、公正。在短视频媒介空间中,公众越来越关注社会热点事件走向和后续,渴求公开通报和处理结果,对于公共话语体系的建立及传播起到了内生推动的作用。

短视频的媒介特征能够有效地帮助公共宣传话语向轻松化、易接受转型。主流媒体或政务媒体通过短视频空间观察受众热点话题,并结合视频、直播、评论以平等的方式与大众交流,并在其中完成观点表达与引导。公共语境不仅可以通过短视频发表主张、解释政策、发布公告,同时能够利用短视频向大众传达对解决社会问题的积极态度,更好地与公众拉近距离,实现宣传效力。短视频常态化使用的现状,使得社会信息发布形式更加多样,主流媒体或政务媒体等话语主体表达获得关注,促进了其政治功能的释放,短视频媒介本身与大众一同参与公共传播与政治活动。


短视频“异托邦”的生态困境

(一)私人场域下的审美失衡。在短视频的媒介生产空间之中,用户将个体的自我呈现从实体具身性展现转向虚拟身份的构建,并通过群体凝视实现自我认同。短视频的数字消费狂欢,在利用动态符号还原现实时空的同时,使得身体参与叙事成为可能,自我呈现的自由度无限扩展。短视频平台中全民模仿、猎奇行为、自我丑化的现象层出不穷,如此的个体展演都带有强烈的自我表演与表达特征。美国社会学家欧文·戈夫曼认为,“个体的表达分为两种不同的符号活动 :他所给予的表达和他流露的表达”。短视频媒介空间重塑了社交互动中自我主体的“在场”,刺激了主体的参与,但同时进一步引发文化审美之下短视频作为传播载体的娱乐限度越界即泛娱乐化。泛娱乐化是超出娱乐的功能限度,是对娱乐限度的忽视以及对人本原始娱乐的异化偏离,超出本有娱乐精神需求进而转向利益性诉求。

短视频媒介空间中的泛娱乐化倾向,显性特征为用户自我行为、自我内容、自我观念上的过度娱乐化呈现,其深层意涵指向自我意识的缺位。泛娱乐化的表征下,自我精神在感官满足之下被架空,“人”成为媒介生态中的虚拟符号,个体间的疏离和价值观的迷失缀合转化为群像的审美失焦。当短视频图像生产机制变得简单,短视频内容如何在视觉海洋中具有“吸引力”成为第一要义。当短视频自身表层的、直接的快感观赏反哺于生产环节时,影像本身应具有的叙事性和审美性被大大削减,于是,短视频生态空间从作为审美的场域变成了审美得以实现的组成。无论是生产者,还是消费者,似乎都明白短视频不可能带来深度、沉浸式的审美体验,好看、好玩才是这类图像审美的“正义”所在。

审美内容质量的趋劣,导致社会大众审美活动和审美能力的失序,短视频空间在工业文化的牵引下沦为个体偏离与群体沉迷的助推手。

     (二)舆论场域下的内容失范。短视频媒介生态的建立使得短视频内容在表达传播上显露出“后真相”特质。短视频空间作为一种以“个体”为基本单位的传播样态,其圈层性和互动性贴合了“后真相”对于群体的操控和舆论的把控。传统媒体机构的主导地位被颠覆,大众的主体性、个性化被激活,互联网成为社会舆论的摇篮。相比于事实真相,受众更愿意关注表达情感和信念的“竞争性真相”,即被多种方式所描述的、可能具有同等真实性的事实。在如此方向性的引导下,公众意愿表达和利益诉求更为随意,真实性、客观性和规范性差,容易出现价值先于事实、观点重于真相、情感掩盖理性、立场压制一切的“后真相”政治现象。

基于“后真相”时代的传播特性,短视频舆论内容呈现多重性、夸张性、失理性。散布者利用大众情绪的“主观劣性”,就舆论信息与新闻事件进行“二次创作”,以虚假内容唤起大众非理性的负面共情。同时,部分短视频利用受众的刻板思维添加“标签”,碎片化地提取敏感信息,引导受众的惰性思维先行,由此完成对舆论散播的掌控。

在短视频的媒介生成之中,由于受到现实时空的限制,受众往往从不同视频中提取片段进行自我拼凑,信息洪流使得受众失去应有的理性,陷入惰性思维,给虚假新闻和舆论制造传播提供了温床。

短视频中舆论掌控者主要通过事件拼接、制造舆情、编造谣言等方式对热点事件进行加工改造,使得“后真相”内容在短视频中不断膨胀。短视频在“后真相”影响下的舆论内容不断反转,次生舆论滚动累积,导致受众对真相的求知欲消退,随之带来社会群体的思维弱化。舆论的“后真相”导致受众在短视频媒介空间内判断力受到影响,对信息的认知从全面思考走向单向接收。

(三)法治场域下的伦理失训。当下的短视频生态之中,从 UGC 到 PGC、PUGC,各类创作主体全面进入短视频创作和运营领域,短视频行业逐渐从粗放式的野蛮生长转向专业化的深耕细作。但与此同时,短视频制作传播中所产生的侵权问题、伦理问题层出不穷,大大影响短视频生态的正向构建。在 2022 年、2023 年持续开展的“清朗”系列专项行动中,短视频传播失序、短视频内容不良导向等乱象治理成为重点,这均是短视频内容生态治理需要持续关注的问题。短视频空间在制作传播中面临的伦理失训主要有以下四点。

其一,剽窃他人内容为自己所用,并取得一定经济收益。这主要表现为视频的直接搬运、微小改动后的转载、未经许可的二次创作。以上三种创作方式都侵害了原视频所有者的利益,构成了法律层面上的知识产权侵权。其二,软色情暴力视频未被有力管控,严重影响受众精神健康。此类视频信息传递较为隐晦,以含蓄的方式渗透其中,对受众产生精神健康的损害,尤其影响辨别力较差的青少年群体。其三,未经他人许可进行拍摄发布,侵犯他人权益。该类视频主要来源于个人用户的内容制作中,未经他人许可将其信息、形象公开,是对个人隐私权的侵犯。其四,平台非法获取数据导致用户隐私泄露,对用户造成实质损害。这一伦理问题主要过错方在于平台,通过非法读取用户信息为平台算法或是其他得益服务,不仅涉及法律问题,而且侵犯用户隐私。

在利益驱使之下,创作传播主体为流量效益尝试违法侵权活动,平台以技术中立为借口放任算法成为资本的附庸,加之法律问题责任落实难、社会场域监管介入难等,使得短视频生态空间难以摆脱伦理失序的困境。现代性的“三足鼎”——社会分工、技术和市场逻辑,也分别造成伦理责任角色化与评判标准碎片化、伦理内容虚无化以及伦理约束力的消解化。


结语

短视频以传播内容多样、传播范围巨大等特点深刻影响着大众的信息接收习惯与文化审美。作为当下社会媒介生态矩阵的重要组成部分,短视频自身的生态空间与媒介形态发展需要实现从“注重速度”到“注重质量”的转变。在这一过程之中,短视频不断拓展自身内容边界、传播范式、社会功用,也不可避免地出现一系列问题。本文针对性地对短视频生态空间特征与运行规则进行了讨论,指出现阶段的现实困境。

在短视频产业持续深耕的过程中,我们应当积极正视其为文化内容生产带来的效用,发挥其最大价值功用。与其同时,面对短视频现存的困境,应积极进行理性批判,合力帮助其产业生态健康发展。短视频自身作为一个媒介载体,其生态空间内承载的视觉生产、文化表征、审美内嵌、智能介入有着划时代的意义,推动短视频媒介生态空间健康进步是需要多方关注共同努力所在。


本文转自《青年记者》2024年第1期庄靖、张煜——《真实世界的“异托邦”:短视频的媒介生态空间生成》

李婧雯|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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